这位国际伊斯兰大学教授声称“古罗马造船技术源自马来人”,听起来像是一场民族自信的宣言,实则暴露出学术体系中最危险的通病——以情感代替证据、以想象取代研究。她把“扶南王国影响腓尼基,进而启发罗马”这一连串毫无实证的假设,当作学术论述发表,既是对历史学的误读,也是对教育责任的背叛。

学术不是民族神话的舞台,更不是爱国叙事的延伸。若真如该教授所言,罗马船师向马来人取经,那应当有考古遗迹、铭文、贸易记录可佐证;但现实是,迄今无任何罗马史料或地中海考古显示马来群岛曾介入其造船体系。罗马船体采用框架结构与铆钉技术,而东南亚传统舟船多以缝板与竹纤维拼合,轻巧适应季风海域,二者不仅工艺迥异,思想体系亦天差地别。若连这一基本事实都忽略,却仍以讲师身份高谈阔论,只能说明她的“研究”更像民俗传说的改编,而非史学的求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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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际伊斯兰大学事后仓促声明“此为个人言论”,固然明智,却掩盖不了制度的虚弱。大学的学术平台赋予教师发言的权威,一旦滥用,便足以误导一整代学生。更何况,这种“个人观点”往往以学术讲座、课堂内容或公开论坛的形式出现,早已超越私人闲谈的范畴。若大学只在舆论爆发后才“切割”,而非事前建立学术监督与同行评审机制,那么它所捍卫的“学术自由”,便成了纵容胡言的遮羞布。

更深层的问题,在于教育体制长期将“教授”神化为真理代言人,却忽略培养学生的质疑精神。当知识被视为“传授”,而非“探讨”,当课堂成了单向灌输的讲坛,荒谬言论就会披上“学术”的外衣,堂而皇之进入教材。此次事件的可贵之处在于,它至少引发了质疑。或许正是学生的怀疑与公众的监督,让这场学术笑话曝光,也让教育界不得不重新审视——我们究竟在教什么、又该信什么。

学术自由绝非信口开河的特权。它的前提是责任:对史实的敬畏、对证据的忠诚、对学生的诚实。若学者以民族情怀替代考证精神,教育便堕入民粹;若大学容忍这种伪学术的扩散,学术殿堂便变成传说工厂。

讲坛不是自我吹嘘的舞台,更不是虚构历史的温床。一个教授若要让学生为本土文化自豪,应以真实的考古与史料为基础,而非凭空制造荣耀。否则,所谓“马来罗马连线”不仅侮辱罗马,也侮辱了马来文明——因为真正的自信,不靠虚构撑起,而是源自真实与理性。

这起风波并非小题大做。它揭露了学术体系中长期被忽视的盲点:当权威失去自我约束,谬论便可披上知识的外衣;当教育不再鼓励怀疑,学生就会被训练成信徒,而非思考者。若不反思,今日的“罗马学马来”将是明日更多荒唐言论的开端。

教育的崩坏,从不是因知识太少,而是因质疑太弱。学术不该是造梦,而该是破梦——破除无知、破除神话、破除权威的幻觉。唯有如此,学术殿堂才能重拾理性的光芒,而不是被一场“随口嗡”的荒唐言论拖入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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